李得顺乐呵呵地接过,只看一眼,笑容僵在了脸上。
“太夫人,这、这不太好吧?”
放妾书上写着,因季氏与人通奸,按律由奸夫赎买,从此往后,其生死、荣辱兼与顾家无关。
太夫人:“不好吗?”
这是灼丫头写完让她抄的。
太夫人板着脸的时候,颇有一种和老国公相似的威慑感,仿佛是在质问一样。
李得顺连忙道:“没有没有。”
反正又不是他画押,他何必管这么多。
他让小内侍把放妾书拿去给季氏看,上头的内容让季氏又羞又气,但季氏也怕顾家故意拖延时间拿捏她,终于还是按上手印。小内侍带回来让太夫人签字画押,李得顺亲自跟着陈今去京兆府备案,盖上印戳。
从此,季氏和镇国公府再无任何关系。
两份放妾书,一份留在顾家,另一份交给李得顺。
李得顺如释重负,出去后,对还在外头的季南珂说道:“季姑娘,你去收拾一下,咱家明日派人来接你进宫。”
季南珂从午后一直等到天黑,终于等来了这个结果,她眉眼舒展,应声道:“好。”
她可以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用再看顾知灼的脸色,不用再听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是镇国公府养大的。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南珂回首看向正堂,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胜利的笑。
顾知灼没闲工夫理她,让人把几箱金银全都抬进库房,她乐滋滋地拿起铁矿的契纸看了又看,郑重地拍到顾以灿的手上。
“给你。”
“这下,我们的铁矢有了。”
铁是国之重器,历朝历代都由朝廷管控,所以,从前只要朝廷卡着不给铁,镇北军就没法配备足够的箭矢,这两座铁矿山至少够填补北疆军近一半的箭矢用量,说不定还够组一只连弩营。
顾以灿高马尾一晃,兴奋起来:“三叔父,我想出趟京城,去看看矿山。”
照理说,他无诏不可出京,可现在皇帝疯得厉害,整天和不让他纳季氏进宫的朝臣们硬杠,摆出一副你们不答应我我就不上朝的态度。谢应忱已经把持朝政好几天了,皇帝都没理会,想必也没精力来盯着他,偷偷出京一趟没什么关系。
“看过矿山后,我再回一趟北疆。三叔父,我打算暗中调三万人来京城。”
顾白白沉思片刻:“可。”
如今时机正好。
千机营又新得了一批箭矢,足可以让他们用。
有这三万训练有素的北疆军在,才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千机营的营地太小了。”顾白白思吟道,“分营吧,灿灿,你把千机营给夭夭。一会儿你们俩去我那儿,看看要如何扩营。”
从前灿灿没个帮手,炔炔又太小。
现在夭夭长大了,正好接过千机营,灿灿以后的精力得挪到北疆和镇北军上头。
顾以灿和妹妹愉悦地一击掌:“好嘞。”
顾太夫人从来不干涉这些事,等他们说完,她问了一句:“顾琰呢?”
灼丫头对着李得顺提了这么多条件,连季南珂都一块儿打包卖了,也没有提起顾琰一句。
不会是忘了?
她厌恶皱眉:“还要让我们白养不成?”
在煦哥儿出生前,整整六年,顾琰都是府里最小的孩子,是太夫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疼到骨子里去了,而这份喜爱,在得知了恶心的真相后,被化不开的憎恶所取代。
他的存在对镇国公府,是一块沾在牌匾上的肮脏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