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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跪九叩。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一片血红,鲜血从破皮的口子往外渗,又沿着额角滑下。

他目视棺材,沉默地站了许久,待回首时,是一贯肆意张扬的笑容。

他先冲着顾知灼眨眨眼睛,又严肃地见了礼。

“三叔父,姑母。 ”

几个弟弟妹妹也连声叫着“大哥哥”。

一一打过招呼后,顾白白欣慰道:“你回来就好,这一趟,好像长高了一些,又黑了一些。”

顾以灿灿烂一笑:“妹妹也这么说。”

有客人在,顾白白也没有说太多。

“去后头给你祖母问个安吧,她一直惦记着你。”

“晚些再去。”顾以灿把铠甲一脱,交给了管事,对顾知灼招了招手,“妹妹,走了。”

“去哪儿?”

顾以灿的笑容不减,他眼尾一挑,黑黢黢的眸子扫过正堂内外的客人们,丝毫不压低嗓音地说道:“找人晦气去。”

目光所及之处,不少人心头发麻。

顾家守孝三年,他们都快忘了,顾以灿和好脾气的顾韬韬不同,他当年带着京城的一帮纨绔子弟,横行无忌,惹事生非。

“三叔父,姑母,我们去去就回,等我们回来用膳!”

他拉上顾知灼,兄妹们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顾白白:……

一个夭夭,已经够让他一惊一乍了,现在又来个灿灿……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抬眸温和微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眼角的余光正看着顾知灼的裙角消失在了垂花门。

顾知灼拉着顾以灿的手臂,走得蹦蹦跳跳,随口问道:“顾灿灿,他没为难你吧。”

他指的是皇帝。

“没。”

顾以灿摇摇头,他其实也是做好了会被为难,罚站或罚跪的心理准备。

结果去了以后,在候见处等了一会儿就被召见了,整个过程平平常常。顾以灿交还了五军营的令牌,皇帝勉励了几句,就打发了他。

顾以灿心知,以皇帝的脾性,妹妹今天拿兵权威胁了一把,他绝不可能忍得下。

越是平和,就越不对劲。

顾以灿甩了一下高马尾,抬臂往她肩上一搭,压低了声音道:“妹妹,我想着,袭爵的事得暂且放放了,先让他把这口气出了再说。”

顾知灼:“……你说得对。”

先是季氏,再是紫极阁,她的步子迈得确实有些快了。

顾知灼眼睑低垂。

皇帝此人,从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无论是在先帝,还是在百官面前,都样样不如废太子。没有废太子聪颖,没有废太子得人心,没有废太子贤名……所以,他登基后,处处标榜先帝,想要超越先帝成为一代明君。

顾知灼利用的就是他重名声,为顾家博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现在的镇国公府没有和整个大启朝抗衡的实力。

明面上,镇国公府确实有二十万北疆军,可实则,连年征战,兵困马乏,朝廷又许久不拨粮饷,全靠北疆自给自足。去岁一战,兵力大打折扣,老弱病残一大堆,三叔父更是拼上了一双腿才把北狄驱逐。

说不好听的,就算拉了反旗,这样的北疆军也对抗不了兵壮马肥的禁军。

顾以灿去复命,若是皇帝为难了他倒也罢了,如今反倒像是在憋着些什么。

先让他把这口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