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江湖不归(1 / 2)

第300章 江湖不归

剑南镇内,一栋酒楼三层露台,薄纱随风轻晃,一位身着白衣,长发披散腰后的女子端端正正跪坐在软垫,面前小案正摆着一封信纸与一壶酒。

信纸上字迹不多,只有『剑南」两字,而在左下角则印着一小剑标识,她面无表情垂首打量着那标识。

露台视角很好,可见小半城镇。

忽然冲天火光照亮夜空,也照亮了白衣女子半张侧脸。

轰隆此刻爆炸声才堪堪传来,她侧眼看向爆炸处。

剑南镇内轰鸣作响,嘈杂一片,碎石纷飞洒落,人群四处而逃,但更多的反而是爬上屋檐注目远眺的江湖客—.-大离以武立国,好勇斗狠也算刻在江湖骨子里的。

小二匆匆上楼,推开房门,惊声道,「客官,客官!快逃难吧,这动静这麽大,保不准这栋楼都得被毁!」

白衣女子透过随风轻舞的薄纱望着不远处的熊熊火光,微微摇头,后道:「你们尽快走吧,明早会有人前来赔偿。」

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鬼,这白衣女子不走,小二当即不再多言,撒丫子逃命而这爆炸让远处的孟婆与萧远暮都是一顿,当即收招,飞身来爆炸正中心飞掠,站至屋檐,抬眼就瞧见赵无眠抱着观云舒在地上滚了几圈,身后披风还带着火星子。

萧远暮放松几分,但孟婆却是脸色微变。

丁景澄死不死,她不在乎,两人本身就不算对付,但好岁也是圣教少有的武魁战力,死了可就损失太大。

在孟婆心中的完美预计,还是她与丁景澄不死败退,赵无眠也不死—至于其他人,死不死委实无关痛痒。

于是孟婆眼神微冷,当即不再留手,但面前这小妖怪怎麽遇强则强啊?虽然被她打得节节败退,但就是能撑,所用招式更是诡异至极——-嘿,怎麽好像有点挽月弦的意思?

总不可能是萧远暮吧?那天她亲眼所见,萧远暮明明是个身材高挑,面容熟美的女人·—这世上怎麽可能有让人变小的功法,缩骨功都不带这麽缩的。

孟婆脑袋有点糊涂,怎麽也想不透。

赵无眠半点不疼,反而跟摔在温热果冻上似的—不过武魁厮杀,战局混乱,他不及思考更多,连忙起身,望向酒铺。

观云舒用衣袖擦擦唇角鲜血,不看痕迹整理了下身前僧袍,臀了赵无眠一眼便看向前方。

爆炸中心的酒铺早已化作一片残垣断壁,熊熊火焰在焦黑木头燃烧,不时听见咔』一声,粗壮木架断裂倒塌,焦黑表面上还带看赤红火星。

雨点拍打,嘴作响,白烟升腾,中心满是瓦砾,丁景澄与掌柜约莫是被埋在下面。

赵无眠并未即刻出手,也服下颗疗伤丹药,集中心神运起此间剑感知以那两人的武功,肯定不可能被炸死,这只是酒,又不是火药。

此刻两人渺无踪迹,贸然上前,怕是得被阴—赵无眠吃了亏,自然不会再犯错,便道:「先别上前,那老头也会此间剑——-等我找到他们的踪迹再上。」

观云舒柳眉轻,抽空吃了颗疗伤丹药,闻听此言,这才恍然大悟,低声道:

「能阴到你,此间剑的水准定然比你高-那酒铺掌柜不出意外当是四十馀年前便失踪的剑阁阁主,江湖号『剑不归」的慕不归。」

「姓慕?」赵无眠微微一证,本身对这种江湖事了解太少,对此一无所知,

但这姓氏,是不是和师父有关啊?

观云舒稍显说异打量赵无眠一眼,他身为慕璃儿的弟子还能不知道这事儿?

但此刻局势也不容多言,她便语速极快解释了句。

「此间剑一脉相承,大部分都是慕家出身,但家族内不可能代代皆是武学奇才,因此也会收养天才,慕不归便是其中之一,他作为上上代此间剑剑主,七十多年前叛出剑宗,自立剑阁,自是此间剑一脉之耻,

后在洪天一朝,剑宗南下围剿,上代此间剑剑主自然参战,有清理门户之意,后死在慕不归剑下上代此间剑剑主,年方十八,天资卓越,本是作为剑宗宗主培养其实便是你师父的父亲。」

「这年龄不对吧,师父今年才二十六—

「你师父是也被收养的,只不过有个好养母,向来没逼她习武,这才让她玩到十岁。」观云舒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赵无眠不由一愣。

「在剑宗,谁能将此间剑练至最高境界,谁就是此间剑剑主,这门武功难度很高,因此这位置已经空缺了很多年,直到你师父出现。」

此间剑分为「感势」「借势」『入势」三层—难度的确很高,赵无眠估摸自己也才堪堪踏入第二层,所以才看不出慕不归的深浅。

观云舒说的都是江湖共知,细节或许有所出入,但大致脉络肯定不差,而赵无眠今日才恍然得知但他想的却是自己居然从没有主动了解过慕璃儿的家事。

她对礼法那麽看重,唯恐因为自己败坏慕家家风,明显也是为了传道授业养育之恩。

短短几句话过去,不及谈及更多,却听「」的一声重响,却是陈期远骤然自倒塌屋舍冲出,双手持枪,高举头顶,枪似圆月,朝着酒铺废墟重砸而下。

雨势难以熄灭的滔天火焰,在他枪下,被劲风影响竟是忽的一灭。

「给老子滚出来!」

什麽丁景澄与慕不归会不会躲在废墟下埋伏——叽叽歪歪,看老子一枪给你们全逼出来!

陈期远的确是根正苗红的枪客,这股霸道劲儿无愧枪魁之名,但此间剑以感知闻名,对敌时主要便是「打后手』,因此陈期远一出手,紧随其后便是一声凄厉剑鸣。

呛瓦砾骤然炸裂,一抹寒光拔地而起,依旧是完美无缺的一剑,直指破绽的一剑,速度肯定比不得赵无眠,却精准到了极致。

即便是赵无眠也不得不承认,在剑道上,他差慕不归多矣。

距离不算远,陈期远能听见赵无眠与观云舒的谈话,知道慕不归的存在,心有防备,但这剑还是让他眼底浮现一丝异,只有直面慕不归,剑剑直刺破绽才知他有多难缠·.否则还叫什麽破绽?

陈期远避无可避,即便变招也得被压着打,彻底落入下风,但他又不是孤军奋战,打算以小腹接住此剑,再用肌肉卡住-—-慕不归没了剑,赵无眠自会来收拾他。

实际上赵无眠也是如此想的,简短说了句让观云舒别插手便飞身上前。

慕不归方才一掌在地砖轰了个洞藏身,身上除了些焦黑痕迹并无明显烧伤,

他身为正儿八经的剑客,肯定不可能弃剑,眼看陈期远这举动自知其意,当即收剑横扫,同时侧身抬拳,一记剑宗顶尖拳法『六合通背」砸在陈期远小腹。

六合通背讲究前手尖丶前脚尖丶鼻子尖,必须对正在一条竖直线上,即所谓的「三尖正」,力成一线而出,冷脆利落,势大力沉。

但临阵变招,自然动作相对迟钝。

陈期远脸色涨红,嘴角溢出鲜血,身形向后倒飞之前,崩成弯月的大枪重砸而下,落在慕不归仓促架起的长剑上。

慕不归本想用柔劲卸力,但大枪与长剑相接之际,却没有劲力传来,而是短暂停顿一瞬后,陈期远才骤然发力。

这是拳掌功夫中的『寸拳」,慕不归显然没想到陈期远这小辈居然在枪法中还颗合了拳掌之理他是怎麽做到的?

猝不及防下,慕不归刚从瓦砾内飞起,转眼又被砸进废墟,也是吐出一口血。

两位武魁高手刚一接触便骤然分离,一抹刀光近乎同时亮起,紧随其后,却是直逼向后倒飞的陈期远。

丁景澄没慕不归的条件,此刻衣袍还带着火星子,露在外面的肌肤皆是焦黑,好不狼狈,但他神情依旧冷静沉稳,打算先杀陈期远,再围剿赵无眠。

倒不是和陈期远有深仇大恨,而是此刻陈期远还在倒飞途中,无处借力,一旦被丁景澄缠上,不死也得残废这时机把握不可谓不准,他与慕不归并未交谈,但身为武魁,抓时机的能力可谓信手拈来。

「还好有你给我探路!」赵无眠挖苦陈期远一句,但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话还未落便重踏地面,一剑掷出,百步飞剑,他则紧随剑身之后。

陈期远也是拿丁景澄这刀没办法,吐了口血沫,一言不发。

他重伤观云舒,赵无眠心底不可能没气。

丁景澄暗道赵无眠这厮真他娘爱用这招,和慕璃儿感情那麽好吗?

但百步飞剑的确好用,又不能不管,丁景澄抬刀将青徐剑格开。

可赵无眠却未接剑,而是骤然发力由前冲向斜侧腾挪,掠至丁景澄的后侧方,身在半空便将一栋围墙踩塌借力,推刀前斩,身形在雨幕中近乎撞出了一道三角形的白线!

这个角度,丁景澄只能先转身再格挡,先天慢一瞬而丁景澄明显对奈落红丝的高速有经验,一刀一剑依旧斜架住无恨刀,但赵无眠速度太快,招架不可能不仓促,气劲宣泄下,丁景澄硬是被向后砸去十几丈的距离,砸穿数栋屋舍。

轰隆隆武魁交手,宛若蛮牛横冲直撞。

赵无眠一刀落下,便旋身如风再来第二刀,所用乃是巫山刀,一刀比一刀更强。

丁景澄硬接之下,虎口泛起血光,一旦被黏住,刀势积累到一定地步,除非他有赵无眠那次打擂的百步飞剑,否则必死无疑。

而慕不归被陈期远向下砸,身形触地卸力更快,当即身如鬼魅出现在赵无眠身后,长剑直指赵无眠后心要害。

「滚!」

赵无眠右脚向后上抬,宛若蝎子摆尾,长靴踢在长剑之上,让其角度偏移,

只是堪堪在他的肩膀处刺出一抹血光,继而犹如蝎尾的腿骤然绷直,重重端在慕不归的小腹。

慕不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迹,却下盘极稳,并未被端飞,抬手钳住赵无眠的小腿,将他制住,大喝一声。

「刺!」

丁景澄眼神冷冽,蜃楼刀架着无恨刀,手中短剑则直刺赵无眠喉间,剑柄处隐隐有细线连接,否则这短剑早就去了。

赵无眠一条腿被钳住,横刀被架,这距离也没办法收刀招架,眼看下一秒就得被短剑刺穿喉咙,却不曾想他在这种局面竟是单足踏地骤然发力,身形跃起,

身躯绷直近乎平行于地,短剑在他脖颈划出一抹血线,只是皮外伤。

此刻他腰腹猛扭,左脚如鞭,向后侧猛抽!

彭一一鞭腿重砸在慕不归的老脸上,下盘再稳,上半身也顶不住这脚,整个人宛若风车回旋着砸向侧方屋舍,只听「砰砰碎』」的重响,怕是也飞出十几丈的距离。

丁景澄依旧冷静,一招未中再来一招便是,短剑在赵无眠脖颈侧擦出一抹细细血线后,当即收力向侧横拉,

但武魁交手,一瞬之间便足以发生很多事,方才那剑没刺中,丁景澄便不可能再有机会。

咻陈期远倒飞途中,一直注意战况,缓了口气当即卸力在空中调整姿势,宛若壁虎般落至一处围墙,双腿微屈,双手持枪,枪身与地面平行,继而骤然发力。

彭破空声起,好似一抹横跨十几丈的黑线骤然绷直,钉向丁景澄。

此乃天罗枪的杀招『血海无煞』,当初赵无眠就是用这招杀了归守真人。

丁景澄眼神微惊,这短剑要是刺进去,他也得被陈期远刺死他不可能以命换命,当即收剑转而为掌,钳住赵无眠的肩膀横拉在身前,是想将赵无眠当肉盾。

陈期远肯定没想要赵无眠的命,否则大离当即就得乱成一锅粥,他眼底犹豫,冒着反噬的风险当即收力数成,但却没那麽容易变招,不出意外这枪还是刺进去,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便让他眼底泛起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