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一等兵刃都交代清楚了,李伴峰问年尚游:「皇城里还有其他一等兵刃麽?」
「没了。」年尚游的鱼脸毫无波澜。
李伴峰没再追问,年尚游带着乔毅坐上一艘商船,离开了嚣城。
走到御花园,李伴峰用连阔洞房之技换出来娘子,两人一起坐在假山上赏花。
得知李伴峰要废除隶人之制,娘子有些担心:「宝贝相公,商国的隶人之制不知延续了多少年,一道政令肯定废止不了,相公操之过急,只怕嚣城的贵族会对相公不利。」
李伴峰摇头道:「贵族不是重点。」
一听这话,唱机更担心了:「相公莫要看轻了他们,卿大夫和士大夫在嚣城经营了不知多少年,根深蒂固,他们能动用的手段何计千百,相公千万要加小心。」
「我没看轻他们,我知道他们不好对付。」李伴峰沉思片刻,唤出来十二个影子。
这十二个影子都是地支系的,他们有宅修天赋,不易被察觉。
李伴峰叮嘱道:「伴峰子到伴峰申,你们每人巡逻一重城,若是遇到有想离开主家的隶人,就把他们领到皇城来,我先安置他们,
伴峰酉丶伴峰戌丶伴峰亥,一二三重城,地域广大,你们多帮衬一些,其馀地方若是出了异常,你们也要及时接应。」
地支系的影子都派出去了,李伴峰又把天干系的影子派了出来:「你们尽快熟悉皇城,把机关暗道都授清楚,想好防御策略,做好恶战的准备。」
天千系的影子也派出去了,李伴峰和娘子一起研究三件一等兵刃的用法。
卿大夫鱼韵秋回到家中,喝了几杯闷酒,儿子鱼刀权在旁煮酒,劝慰了两句:「父亲,莫要烦恼,一个普罗劣种信口雌黄,又岂能当真。
鱼韵秋看了鱼刀权一眼,原本不想理会,他有三十多个儿子,鱼刀权不是嫡出,鱼韵秋平时对他不甚在意。
可今天出了这麽大事情,只有鱼刀权敢主动提起,或许他还真能做成点事。
鱼韵秋想了片刻,指点了鱼刀权两句:「为父没把李七的话当真,但就怕有人把这话当真了。」
鱼刀权道:「您说的是鳌家,您担心他们投靠李七?」
鱼韵秋摇头苦笑:「你见识还是不够,鳌双前和我斗了一辈子,我虽说看不上他人品,但从没看不上他的血性他不可能投靠李七,但在咱们家里,可能真有人信了李七的话。」
这麽一说,鱼刀权想明白了:「父亲,孩儿这就去召集人手,把家里的事情先处置妥当。」
鱼韵秋手上有三千多隶人,有的在府邸为仆,有的在田地耕种,有的在商铺做工。
在府邸的仆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在田地耕作的仆役离城市太远,还都不知道废止隶人的消息,唯有在商铺做工的仆役,有了一些想法。
鱼韵秋在三重城开了一家瓷器行,到了晚上,掌柜的关门歇业,夥计们各自回家歇息,唯独隶人,必须住在瓷器行里,用铁链把大门锁了,不准他们离开铺子一步。
铺子里一共有三十八名隶人,全都挤在一个棚子里睡觉,睡到丑时前后,一名叫「卑」的隶人,悄悄醒了过来,碰了碰身边另一个隶人。
这名隶人叫「顺」,他一直没睡,正等着卑来叫他,
两人走向了棚子出口,睡在出口旁边的隶人「恭」突然昂起了身子:「你们做什麽去?」
在这群隶人之中,恭岁数最大,资历最老,所有隶人都很怕他。
顺赶紧解释道:「我们一块撒尿去。」
「那不是有尿桶麽?」恭伸出一条腿,指了指墙角的桶子,「那麽大个捅,
不够你们尿?」
卑回答道:「我们不光是撒尿,还想屎,怕熏着你们。」
恭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局屎也一块?怎麽就这麽巧?」
卑回答道:「今晚吃坏了肚子,我们俩都觉得难受。」
恭冷笑一声:「明天你们不用吃了,饿上一天就不难受了。」
卑和顺不敢多说,低着头赶紧离开了棚子,往茅房走。
这哥俩商量好了,准备今晚爬出瓷器行,一直逃到城外,找个林子先躲起来。
要是城主说话算数,他们就回来做工,要是不算数,他们就在林子里当野人。
到了茅房旁边,卑和顺从陶土堆里拖出来两块石头,他们原本在土堆里藏了三块石头,可有一块,怎麽也找不见了。
内州的围墙很高,隶人身上还带着铁,两块石头叠在一起,不够爬到墙外。
顺低声说道:「要不今晚就算了,明晚再想办法。」
卑摇晃着身子道:「不行,到了明晚,城主说的话可能就不做数了,到时候咱们连城门都出不去。」
顺低着头:「我是怕咱们今晚也出不去城门,这个城主就是说大话罢了,咱们要是出去之后被抓了,命就没了,现在好歹还能活着!」
卑看了看远处的棚子,晃了晃身上的铁:「这也算活着麽?从早到晚被人用鞭子抽着,干得比牲口还多,吃的比牲口还差,干不动了就死在那棚子里,就这麽过一辈子麽?
我听说有跑到林子里的隶人,自己盖了房子,自己种了地,自己挣了自己吃,还娶了媳妇儿,那才叫活着。」
「那都是没影的事儿,逃到山里的隶人,谁还能看得见?这些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还听说,只要出了城的隶人,都死在外边了。」
「试试才知道真假,前天小沫碰洒了少爷一碗汤,被活活打死了,这事你知道的,这个没假了吧?咱们活的再差,也比现在好吧?」
卑这麽一说,顺也下了决心:「行,你在这等我,我去找石头去。」
「你快去快回呀!」
顺走了,卑就在墙下等着,等了好一会,忽见有人提着火把走了过来。
卑吓坏了,向往茅房里钻,可为时已晚。
一名护卫走到近前,举起长枪,刺穿了卑的身子,把他钉在了地上。
护卫身后站着鱼刀权。
鱼刀权身后,站着瓷器行里最老的隶人,恭。
恭对鱼刀权道:「少爷,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小子有心思,大半夜还说一块去屎,原来是要逃跑。」
卑不承认,在地上挣扎道:「我们没要跑,我们就是要屎。「
「放屁!」恭怒喝一声,指着墙根下的石头,「这石头哪来的?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麽?是不是少了块石头?是我替你们收着了!
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主子少你们吃,还是少你们喝了?你们听那普罗贱种妖言惑众,就敢背叛主子,你们还算是人麽?顺呢,他哪去了?
卑喊道:「我们真没想跑,顺都已经回棚子了。」
他喊这麽大声,是喊给顺听的。
顺没回棚子,他躲在了窑炉后边,听到卑这麽一喊,顺赶紧往棚子里跑。
鱼刀权手里拿着刀子,在卑的脸上割了两刀:「李七随便说句话,你们还真就当回事了?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我们家赏了你一条命,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生留着还有什麽用?」
「少爷,我冤枉,冤枉!」卑还在求饶。
鱼刀权下令:「乱棍打死。」
顺逃回了棚子,蜷着身子不敢动。
他能听到卑的哀嚎,一声一声听的特别清楚。
卑的户首被挂在了瓷器行门前,伴峰子正好经过,贴在墙边上,看着状况。
鱼刀权叫人去请他的父亲,鱼韵秋赶了过来,听鱼刀权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鱼韵秋频频点头:「这事儿做的不错,该赏,明天在三重城挑间铺子,交给你打理。」
鱼刀权赶紧道谢,顺便提了一句:「隶人恭这次立了不小功劳,还请父亲给些赏赐。」
恭在旁边趴着,大气不敢出。
鱼韵秋看了隶人恭一眼:「换做平常,该有赏赐,可如今李七正用隶人做文章,封赏却不合适,这份功劳,暂且记下吧。」
就这一句「暂且记下」,隶人恭感动的痛哭流涕,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鱼韵秋又吩咐:「这具尸首先在瓷器行挂上一天,而后送往各家铺子传看,
给隶人们看看,这样的人是什麽下场。」
鱼刀权称是。
鱼韵秋又道:「我估计想逃的隶人不止这一个。」
鱼刀权立刻会意:「父亲,我再往别处查看。』
鱼韵秋回八重城歇息去了,鱼刀权带人继续到各个铺子检查,鱼家在三重城有很多生意,走到一家绸缎庄,忽见几名男子走了过来。
这几名男子弓着身子,长着长须,走路时一蹦一跳,看着有点像虾。
看他们带着兵刃,也不知是谁家的护卫。
是鳌家的?
鱼刀权本想上前打个招呼,闻着这些护卫身上的味道,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身上没有鳌家的虾腥味儿,倒有一股香瓜独有的香甜。
「诸位是」
话没说完,一名护卫抢起铁棍,一棍子打在了鱼刀权的腿上。
咔一声!
鱼刀权的腿被打折了,当即跪在了地上。
「你们——」鱼刀权疼的放声嘶喊,他身边几名护卫冲了上来,和这边的香瓜人打在了一起。
双方势均力敌,伴峰乙道:「就这点破事儿,你非得用这群香瓜,这东西根本不中用。」
李伴峰道:「你中用,你去。」
伴峰乙还真就去了,在人群之中走了一圈,鱼刀权身边的护卫全被放倒了。
「锁了吧!」伴峰乙下令,香瓜人把鱼刀权连同护卫全都锁了起来,押送到了皇城。
当天晚上,街边有路人看见鱼刀权被抓了,赶紧告知了鱼家,鱼韵秋闻讯,
立刻去皇城要人。
皇城大门紧闭,李伴峰不见他。
鱼韵秋有心硬闯,可又不知道李七虚实,光是昨晚那群虾人,他都不知道是什麽来历。
无奈之下,他第二天再去皇城,就在门口等着李七。
等到午时前后,李七出来了,鱼刀权也出来了。
卿大夫和士人都被叫来了,围在了皇城门前。
遍体鳞伤的鱼刀权和十几个护卫,被一起摁在了地上。
鱼韵秋想上前理论,李伴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鱼韵秋打了个寒颤,一时间张不开嘴。
李伴峰问鱼刀权:「草营人命,你知罪?」
鱼刀权喊道:「隶人是我家私产,我自有权处置。」
李伴峰道:「昨天我说了,隶人之制已经废止,公然抗令,你知罪?」
鱼刀权接着喊:「我无罪!嚣城哪家没有隶人?你凭什麽定我罪?」
「那就是不认罪了,」李伴峰微微点头,随即宣判,「杖毙,曝尸三日。」
PS:伴峰啊,恶战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