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火笼驹
鱼韵秋能想到李七要给他个下马威。
他想到他儿子会挨板子,会下大牢,会当众受辱。
但他没想到李七竟扬言要当众打死他儿子。
他确信李七不会因为一个隶人动了一个卿大夫的几子,更不相信李七为了一个隶人会把这麽多人一起处决。
李七做出这麽大动静,无非就是想下他的脸,想扫鱼家的面子。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鱼韵秋暗自咬牙,强忍愤恨,准备替儿子求个情。
没等他开口,李伴峰一挥手:「行刑。」
鱼韵秋大惊失色。
他来真的?
现在就行刑?
香瓜人抢起棍子,一棍先砸在了鱼刀权的脑袋上。
鱼刀权倒地哀嚎,棍子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
周围几个护卫也相继被放倒,香瓜人抢起棍子,专往要害上打,鱼刀权挨忍不住,喊道:「饶命啊,我是按我爹吩咐做的!」
李伴峰吩咐停手,看向鱼韵秋道:「你指使你儿子杀人?」
鱼韵秋看了看鱼刀权,之前他一直想着怎麽为他求饶,
而今他朝着李七行礼道:「这孽障所作所为,老夫并不知晓。」
李伴峰点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继续行刑。
香瓜人抢起棍子接着打,鱼刀权朝着鱼韵秋不停哀嚎:「爹,救我!」
其他几名护卫也在哀嚎:「我们作证,就是老爷指使的。」
李伴峰继续盯着鱼韵秋,鱼韵秋满头是汗,低头不语。
过了半个钟头,鱼刀权和几名护卫,被当众打死了。
李伴峰看着鱼韵秋道:「你知罪?」
「卑职家教不严,教子无方,难辞其咎。」说这话的时候,鱼韵秋的声音都哆嗦。
他不是心疼鱼刀权,他不缺儿子。
但他真是害怕,他不知道李七下一步会做什麽。
李伴峰盯着鱼韵秋看了一会,问道:「我说废止隶人之制,等到今天,你家没送出来一个隶人,连名册都没送过来,就一个隶人想要离开你家的瓷器铺子,
还被这群恶人活活打死,鱼韵秋,你到底是何用意?」
鱼韵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殿下,卑职知错,卑职家中隶人甚多,我已命相关人等加紧整理,今日便把名册呈于殿下,不日便按殿下吩附,陆续释放隶人。」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家里要是还有一个隶人,我绝不轻饶!」李伴峰起身,看了看鱼刀权的尸首,对鱼韵秋道,「处置好后事吧。」
鱼韵秋怕说错话,赶紧表态道:「此贼坏我鱼家清誉,我将他草草葬了就是。」
李伴峰皱眉道:「我说的不是他,他还得在这晾着,我让你把卑的后事处置好,你知道卑是谁麽?」
鱼韵秋还真不知道,他不可能记住一个隶人的名字。
李伴峰道:「他在你家瓷器行门前挂着,你把他葬了,在他坟前,给他磕头认错。」
鱼韵秋不敢多说:「都听殿下吩咐。」
李伴峰扫视众人,高声道:「三天之内,嚣都不准再有隶人,违者严惩不贷娘子在暗中用了声修技,字字穿云裂石,整个嚣都都听得非常清楚。
在场的卿大夫和士人,面色惨白,没人敢说话。
城中的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只是听说鱼家出事了,但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哪家。
隶人们抬起了头,朝着皇城的方向望了过去,
李伴峰带着香瓜人回了皇城。
鱼韵秋咬牙切齿,鳌双前上前将他扶起。
「鱼兄,节哀,小弟备下了两杯薄酒,想祭奠一下侄儿。」
鱼韵秋明白了鳌双前的意思,在家仆的护送下,先回了府邸。
李伴峰回了皇城,和娘子一起种植香瓜人,唱机的身子不适合耕种,娘子用了赵骁婉的愧儡。
播好了种子,娘子擦擦汗水,偎在李伴峰怀里歇着:「相公啊,光杀了一个鱼刀权,这些贵族只是面服心不服,怕是治标不治本。」
李伴峰摇头道:「标本都不在贵族身上。」
赵骁婉捏了捏李伴峰的下巴:「那你说在哪?」
李伴峰没回答,他从怀里取了几颗葵花籽,埋进了土里。
「娘子,我最近得了不少人气,阳气也旺盛了一些,所以咱们是不是—.」
赵骁婉满脸通红的看着李伴峰:「相公,真的能行麽?」
李伴峰一拍胸脯:「你家男人什麽时候不行过!」
「那咱们还等什麽!」赵骁婉扯住李伴峰,往寝殿里走。
商国的寝殿太大,进了屋子,赵骁婉觉得和在外边差不多。
「相公啊,咱们不在这里办事情,小奴觉得不踏实!」
李伴峰道:「娘子,正在紧要关头,就不要挑挑拣拣了。」
娘子娇嗔一声:「相公~小奴就要回家去麽!」
李伴峰火急火燎掏钥匙,等打开了房门,赵骁婉眨了眨眼睛,称赞道:「云上四层的旅修,果真不一般,相公,咱们还回家麽?」
「家是要回的,」李伴峰神色平静道,「要不裤子怎麽换。」
夜里,鱼韵秋到了鳌双前的府邸,寒暄过后,宾主落座,鳌双前先举杯:「这杯酒,给我那苦命的侄儿。」
说完,鳌双前把酒洒了,鱼韵秋流了眼泪。
做完了面子上的事情,鳌双前斥退旁人,鱼韵秋擦了眼泪,两人该说正事了。
「鱼兄,你觉得李七废止隶人之制的目的是什麽?」
「他应该是想借隶人之力,挟制我等。」
鳌双前微微摇头:「借隶人之力,鱼兄说对了,但我觉得他并非要挟制我等,我在他脸上已经看到些许杀意。」
鱼韵秋想想鱼刀权的惨状,咬咬牙道:「他真想把咱们赶尽杀绝?朝廷能放得过他?」
鳌双前叹道:「乔毅是什麽心思,我等捉摸不透,许是这事儿,他也乐见其成。」
鱼韵秋一惊:「乔毅也惦记咱们性命?」
鳌双前道:「咱们听命于是圣上,不是内阁,内阁说之前的圣上是假的,我们也相信,可他倒是把真圣上带回来呀?总说巡狩,也难怪我等会有非议,
许是这非议听多了,乔毅也恼了,故意和李七唱了这麽一出戏。」
鱼韵秋叹道:「若是朝廷容不下我等,这大商却也容不下我等了。」
鳌双前摇头道:「乔毅是乔毅,朝廷是朝廷,乔毅要真敢对咱们动手,也不用找李七出面。」
鱼韵秋闻言,颇为赞同:「不管乔毅是什麽心思,咱们不能低头,这口恶气,老夫不能就这麽咽下去了。」
鳌双前举杯道:「鳌某也咽不下去,实不相瞒,鳌某已经将手下三千一百多名隶人的名册准备好,明天一早,就给李七送过去。」
鱼韵秋一脸惊讶,不明白鳌双前什麽意思:「鳌兄,你这是替李七试探我来了?」
鳌双前摇头道:「非也,我之所以献上名册,一来是主动示好,让李七疏于防范,二来趁此机会,向李七献一件宝物。」
鱼韵秋道:「献什麽宝物?」
鳌双前道:「此事正待与鱼兄商议,鳌家跌爬这些年,多少也有些积累,拿得出手的兵刃不算多,两三件还是有的,
只是李七这人身手不俗,咱们还得一击制胜,我就想着该用什麽样的兵刃合适,还请鱼兄给我出出主意。」
鱼韵秋和鳌双前共同把控嚣城,彼此明争暗斗,自然知根知底。
鳌双前如果真想凭一己之力把这事儿做了,又何必找鱼韵秋商量?你当他真拿不定主意用哪件兵刃?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事儿鳌双前牵了头,鱼韵秋得跟着出力,
出了事那天,两个人也得一起担着。
鱼韵秋放下酒杯,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李七是个云上的旅修,趋吉避凶丶
畅行无碍和平地生风的手段都相当了得,
旅修擅长逃命,靠一等兵刃打败此人倒是不难,但若是不想让此人逃走,可绝非易事。」
鳌双前道:「鱼兄有什麽好办法?」
鱼韵秋道:「老夫手上有条火笼驹,是一等兵刃中的上上之品,有把握能取了李七性命,可若是单独呈给李七,怕是他心生疑虑。」
鳌双前等的就是这句话:「鱼兄既然肯舍得这件宝贝,鳌某怎还能舍不得资财?明日我多备些礼物,一并给李七送去,火笼驹只要混在其中,李七一定不会留意。」
鱼韵秋问:「火笼驹得提前准备,鳌兄打算什麽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
鱼韵秋捏着酒杯,转了一圈:「鳌兄,明日进献名册,当天晚上就动手,是不是仓促了些?」
鳌双前摇头道:「一点都不仓促,鱼兄也看见了,昨日李七和乔毅来时,我等不知道他们什麽时候到的嚣都,这就打了咱们一个出其不意,
等乔毅和年尚游走了,还以为皇城里就剩了李七一个,结果昨天晚上,他身边就冒出来一堆侍卫,
我曾听说,这人在普罗州,做事向来神鬼莫测,嚣都每天有无数商船往来,
谁也说不准哪艘船上装着李七的人马,
若是再多等几天,等他在嚣都攒出一支大军,再想动他,可就没这麽容易了,到时候他那把刀,也真就上了咱们脖子,
更何况城中有不少隶人蠢蠢欲动,倘若有人真把口子撕开,到那时咱们再想把口子缝上可就难了。」
鱼韵秋权衡许久,点点头道:「鳌兄说的有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该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今夜就把火笼驹送来,明日我也向李七进献名册。」
鳌双前摇头道:「鱼兄先不要急,李七刚杀了侄儿,他也知道鱼兄怀恨在心,鱼兄此时若是示好,反倒会遭到李七怀疑,
我和板齿铃和铁百声约定,明天一并去见城主,进献名册,这两个人都很奸滑,不会漏出破绽。」
鱼韵秋反倒放心不下:「就因为此二人奸滑,既是知道了内情,恐对你我不利。」
鳌双前笑了:「鱼兄,我带此二人去,是为了充个场面,怎麽会告知内情?
」
鱼韵秋多少有些放心了:「明晚我备下些许人手,在家中等候,城主出了大事,咱们也得有所表示。」
鳌双前点头道:「既为告慰城主,也为震隶人,此事就这麽说定。」
第二天上午,鳌双前带着板齿铃和铁百声,到皇城进献名册。
这是坚决执行城主的命令,李伴峰自然不会拒绝,还得亲自接待。
鳌双前长得很有特点,他的脑形和夜笙歌有些相似,脑袋都挺尖,胡须都挺长,但鳌双前的身形要比夜笙歌壮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