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脚冰凉,满眼都是疼痛和悔意。
他手足无措,想要伸手碰碰她,又怕自己不知轻重,让她疼。
厘止脸上的伤不比朝晕轻,但是他心里激荡的痛苦比那些皮肉伤痛重过千倍万倍。
他低低地说话,破碎丶彷徨又迷茫
“朝晕,是不是丶是不是很疼?”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他甚至不敢碰她,也不敢看她,只能愣愣地垂头,看着地面。
他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滔天的无力,这麽苍白,这麽凄楚,这麽招人痛恨,这麽让人——不想活。
朝晕还在想着那三个渣滓的事,闻言只是摇摇头,想说怎麽能怪他呢,完全都是那三个人的错。
但是她还没说话,厘止就像是下定什麽决心了似的,轻轻开口——
“朝晕——”
“你…以後,还是,还是不要,管我了……”
他实在是不想,让她再因为他受伤了。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想去做出改变。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他行动迟缓,根本没有办法替朝晕做些什麽,甚至只能为她招来麻烦。
他这句话说得很艰难,一字一字,皆有千斤巨石重,就像是十几年来压在他肩上的辛辣的恶意与难言的苦难;
但是这些字眼却又很轻很轻,一阵风就能吹散,和他的人丶他的灵魂一样,单薄得可怕又可怜,慢慢地融入了稀薄的空气中,驻足丶消散丶无影无踪。
朝晕本来还疼得呲牙咧嘴,此话入耳後,连疼都忘了,赫然抬眸看他,语气不对起来:“你说什麽?”
她打了这麽久架,一回头,得到了这麽一句话。
厘止听到她不对劲的语气时,已然慌乱起来,一双眼里苍白的迷茫又被惊惧的潮水淹没,他急着开口:“我……”
朝晕已然冷着脸站好,呼吸有些急促,一言不发地绕过他,往家走。
厘止想喊“朝晕”,想喊她的名字,但是却发现在这两个字喉咙里卡着,怎麽也说不出口,就像怎麽也触摸不到的幸福一样。
他有些发病了,一发起病,就什麽也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
他很少发病,被父母丢下发过几次,爷爷奶奶去世发过几次,第一次被欺负发过一次,此外就再也没有过了。
如今,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仅仅是不理会他,绕过他,他就猛地感受到了穿心窒息的难受。
他什麽也做不了,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晕孤零零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下——消失在,他们共同沐浴过的夕阳下。
朝晕满腔怒火,气得几乎没有理智。
她回到自己家,先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找来佣人给自己上药。
佣人惊讶於她的伤,一直在和她说,让她以後小心一点,不然老爷夫人看到了要生气。
朝晕抽了抽嘴角。
他们家不就是暴发户吗?还整什麽老爷夫人,这俩人也是没救了。
她心情不太好,看着小心翼翼给她上药的佣人也好了一些。
佣人又要换棉签,随意透过窗户往外一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楼下怎麽站着一个人啊?小姐,是你的朋友吗?”
朝晕一怔,跟着看过去。
少年单薄孤寂的身影停在她家楼下,从前只能感受到局促与麻木的气息,如今竟然溢满了恐慌与无措,仔细一看,还在细细地发抖。
朝晕眉头一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然而还没过三秒,她突然起身,对着一脸懵的佣人说:“等我一下,我下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