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往西,就是带兵归营,现在不过是长途跋涉,稍做停歇。想要追究其心不臣其行犯上,也过于莫虚有了。
往北,就是返回北疆,从此二十万兵权在握,天高皇帝远。
而若直接往前,就是逼宫!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地束缚着皇帝四肢,他不由手脚发麻,目光如刀一样剜向顾知灼,勃然大怒道:“顾家大胆。”
顾知灼无惧无畏,神情坦然:“皇上,顾家一向忠君,哪怕先父征伐一场,功劳没了不说,还死得不明不白,顾家也对大启也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谢应忱唇角噙着的笑意更加柔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插手,甚至也没有出声。
因为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需要依附于人的娇花。
她能立于庙堂之上,稳稳地踩着皇帝的底线。
上一步踩过了。
这一步就又收回来,她的声调柔和了,委屈叹道:“皇上此言,让臣女难以适从。”
皇帝:“……”
是的。
顾以灿仅仅只是陈兵修整,没有任何忤逆之举。
逼宫更是不可能。
顾以灿带走的仅有三千五军营,哪怕调动千机营,也不过六千数。
而拱卫京畿的禁军就有十五万!
但仅仅只是修整吗?
顾以灿会不会干脆一走之了,回了北疆?!
到时候,哪怕他反了,世人也会觉得是自己是非不分,罔顾顾韬韬的功绩,顾以灿是为父不平,不得不反。
届时,就算他扣着了顾家一家老小的命又如何。杀了?顾以灿就再无顾虑!不杀,那就得好好养着,施以恩典,照样也给顾韬韬追封,入阁。
好算计!
皇帝胸口起伏不定,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宋首辅心中暗叹。皇帝多疑,镇国公世子仅仅只在十里亭多逗留了一会儿,就足以让皇帝胡思乱想。
他不由想到了废太子。废太子是自小作为储君养大的,从幼时就跟在太祖皇帝和先帝身边听政,到后来,协理朝政,代君监国,贤明出色。
宋首辅曾觉得自己必能够辅佐出一代昌隆盛世。谁想一朝天崩……
哎。总得熬到仕致,保住这天下不乱,方不负先帝的知遇之恩。
顾知灼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太祖曾道,功高不赏,震主身亡,非明君所为。臣女相信,皇上必不会让顾家寒心,让众将士们从此畏手畏脚。”
皇帝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艰难地问道:“首辅,你说呢。”
宋首辅深知皇帝他怕了。
他动摇了!
顾大姑娘这一手,步步紧逼,简直漂亮至极。
宋首辅拱手道:“皇上,镇国公居功至伟,爵位已封无可封,其灵位入紫极阁理所应当。”
大启朝没有异姓王爵,国公是最高的爵位了。
“首辅说得极是。”
卫国公也不看热闹了,顺着首辅的话,给皇帝递台阶。
“西疆得已平定是谁的功劳,当世皆知,皇上是明君,就该功过分明。若是有功不得赏,日后将士们谁还会去拿命拼搏。”
“到时候,人人都鬼祟地躲在后头,等着大捷后,踩着别人的血肉步步高升。”
晋王差点想骂人。他怎么鬼祟了?!每个人逮着他都能踩两脚是不是?!他记住了,卫国公,还有宋首辅,别落在他手里!
卫国公用鼻子朝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