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拖得时间越长,就越是说不出那句软话。
谢璟离皇帝最近,把李得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脏不由漏了一拍,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头顶冒: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迫不及待与自己解除婚约!
但紧接着,这念头就被一阵狂喜所取代,谢璟的眼中充满了光。
所以,她刚刚遥遥向自己敬的那杯酒,是在叫自己见机行事吧!
是他不好。
是他不对。
他不应该责怪顾大姑娘总把他挡在前头,他错了,他不该怀疑她另有企图,犹豫不决。
谢璟面含期待地看着他父皇。
他的父皇一脸愠怒,这眼神他看得懂,父皇现在肯定还是想要安抚顾大姑娘。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
“殿下,您要是在皇上面前出事,那才是对皇上最大的冲击,不是吗。”
顾知灼的这句话又一次飘到了谢璟的耳畔。
这一回,谢璟彻底心动了。
同时,他也有点心里发麻。
可想而知,今天顾知灼当面拒婚,要是自己这里不配合,万一拒婚失败,也不知道下一回,她是会再逼着自己用苦肉计,还是干脆偷偷把自己给弄死,一了百了。
自打他在太清观跳过湖,这条道就得走到黑了。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时机正好,搏一把!
谢璟眼神闪烁,片刻间就下了决心。
他先是看了看水榭的高度,下面是湖,掉下去应该没事,但是,上回快要窒息的恐惧让他很不愿意再来第二次。
那就……
谢璟猛地站起来,怒道:“父皇,顾大姑娘她也太不懂事了,儿臣过去瞧瞧。”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就算要解除婚约也不能是现在,听听这顾大姑娘说的“顾家人的血,顾家人的命,只能丧在敌人的手上”,这岂不是在说璟儿乖张恶劣,行事不堪?璟儿是未来的储君,他不能有这样的恶名,这绝对不行。
“你去吧,好生安抚。”
谢璟应诺起身,还不等站稳,他的脚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扑了下去,重重摔倒。案几上的碗碟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他的手掌里全是一块块细碎的瓷片,在地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鲜血。
红得刺目惊心。
皇帝惊了一跳。
“皇上小心,”李得顺扑过去拦住皇帝,生怕他被地上的碎瓷片伤到。
谢璟抑住喉中的呻吟,咬着牙道:“父皇莫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案几站起来,谁料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竟又是一滑,再一次摔了下来。
上一回,是他故意的,但这一回不是,一块尖利的碎瓷深深地扎进了小臂,月白的锦袍上顿时晕染开了一大片血红色。
痛得他差点要厥过去。
皇帝几乎傻眼了,脸色发白地失声道:“璟儿!”
他儿子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两次!一连两次。
皇帝下意识地看向廊桥对面的那个水榭,谢应忱同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若有所思。
“皇……”
他略略起唇,刚要说话,胸口一阵剧痛突起。
快到时间了吗?
顾知灼在绢纸上特意提醒过,药丸要一个半时辰才会发挥药力,先前一直是五脏六腑烫的难受,而现在,仿佛所有的热量一股脑儿汇集到了胸口,有如一团火焰不断地冲撞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