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得了特许不用去宫宴,淑妃也索性以要照顾“受伤”的外甥女为由躲了懒,她笑眯眯地斜在贵妃榻上看着两个丫头一会儿斗嘴,一会儿和好,一会儿又打打闹闹满殿跑。
等宫人来报说散席了,淑妃招了招手,拉着顾知灼坐在自己跟前说道:“方才御史在前头联名弹劾,皇上下旨训诫了皇后,令凤鸾宫闭宫半个月。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皇上接连罚了三皇子和皇后,就是为了安顾家的心,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容你退亲的。”
“你也不用着急,尤其是,这错处绝不能由你来背。还有你那继母,惯会心口不一,你防着些……”
顾知灼郑重地一一应是。
顾家还有一天的价值,婚约就是维系军心的手段,这么简单便利的法子,皇上岂会轻易不要。
和谢璟绑在一块,实在叫人厌烦,顾知灼暗暗琢磨着怎么去搅黄了,出了重华宫。
各府的马车都在宫门外头候着,顾知灼先找到了自家马车,等了没一会儿,顾太夫人就在季氏的搀扶下出来了,一见到顾知灼,季氏未语泪先流。
“灼姐儿。”季氏的眼角红红的,柔美的脸上满是忧伤,“你的脸还痛吗……你伤成这样,真就跟剜了我的肉一样,快过来让我瞧瞧。”
顾知灼见了礼,唤道:“祖母,母亲。”
季氏生得极美,个子不高,瘦不露骨,眉眼间自带欲语还休的妩媚气质。
爹爹长年镇守北疆,一年都难得回一趟京城。
娘亲过世后,她和兄长年岁尚小,无人照拂,先帝与祖父年少时是战场上的同袍,有着过命的交情,后又君臣相得,就做主为爹爹赐了婚,娶了季氏为续弦。
季氏进门后,待他们兄妹极好,嘘寒问暖,体贴入微。顾知灼打小病痛不断,也是季氏不眠不休的在照顾,还为此累倒,早产生下幼弟顾琰。
后来。
顾家满门获罪,皇帝开恩没有夺爵,而是下旨命当时还不满六岁的顾琰袭爵,继承镇国公府。
作为顾琰生母的季氏也同样被免了罪。
顾家上下,最后就只有季氏和顾琰没有受到牵连,甚至就连季南珂也可以继续留在镇国公府享受富贵。
而其他人,她的叔父被斩了首,她的婶母,堂弟堂妹们,就连还在襁褓中的堂弟安哥儿都没能幸免于难,全病死在了那个义庄。
第8章
“够了。”顾太夫人威严道,“先上马车再说,灼丫头,你过来和我坐一块儿。”
来的时候,顾知灼是和季南珂同坐一辆马车的。
这会儿,顾太夫人把顾知灼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打发季氏去了另一辆。
一辆辆马车陆续离开皇城,把京城的大道挤得满满当当。
顾太夫人一上马车就连喝了好几口温水。
她的脑子乱哄哄的,还有些胆战心惊的没回过神,顾知灼在御花园的这一闹,把皇后和三皇子全都得罪了,皇后在宫宴上被当众训诫的时候,她差点没吓死。
现在好了,一个闭宫,一个长跪,这孙女真能惹事啊!
她后怕地揉了揉额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解除婚约。”
顾知灼的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又强调了一遍,态度同样坚决:“祖母,是时候解除婚约了。”
顾太夫人惊了一瞬,脱口而出道:“胡闹!你可知,这桩婚约对我们镇国公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孙女知道。”
镇国公府人丁单薄,爹爹战死后,顾家成年的男儿就只剩下了双腿残废的叔父,兄长也就十来岁,这稚嫩的肩膀,要扛起顾家,谈何容易。
皇帝在爹爹灵前许诺下的这桩婚事,对镇国公府来说,就像垂落在水中的一根绳子。
上一世,顾知灼就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