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2 / 2)

「先把你开除掉,我看就最合适!」

让卫东在酝酿气氛,把之前座谈会上如沐春风的那种味儿藏起来,他在借鉴自己对二凤,对狗蛋那帮年轻老乡的大哥气质,也在模仿施局长那点派头。

稳重的坐下来尽量把语调深沉些:「这不是个卖相机的小生意,往大了说的确有座谈会上提到的经济战略啊,搞活经济之类,但重点是往小了说,对我们这些参与者意味着什麽?」

本来有点嬉闹,但注意力还是全都在他那的七位大学生马上肃穆,很专注的倾听。

然后就听见让卫东说了句让他们终生难忘的话:「我们可以把这看作是一场游戏,可能会贯穿我们一辈子的游戏。」

天地良心,这才1984年,说到游戏俩字,所有大学生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都应该是丢手绢丶找朋友之类的幼稚园游戏。

压根儿没有电子游戏丶手机游戏的概念,更别提RPG角色扮演丶FPS射击游戏丶RTS即时战略等等等浩如烟海的游戏分类了。

肯定有点懵逼。

继续听见让卫东同志语重心长的说:「譬如游戏规则就是相机只能在江州生产,要想大量销售,只能在平京丶浙州丶沪海这类一线大城市,好了,身为玩家的我们,就要勤奋的往返于江州到这些城市之间,路上有盗贼,销售可能还有警察要抓,可能会被恶霸抢,卖了以后还要交税,请问怎麽才能又快又赚的在单位时间内尽可能多的贩卖呢?」

七位大学生不约而同的相互看了看,显然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些惊骇,狂喜,恍然,还有数不尽的卧槽!

这就是游戏人间的最高境界吗?

八十年代正在普遍反问我们到底是什麽的改开大学生,恰恰陷入了计划经济体制和市场化经济的巨大撕裂中。

普通工农兵工作生活中哪怕遇见波折,也很难去思考深层次的内核。

是什麽引起了这种变革?

我们要怎麽应对这种变革?

在变革中能做些什麽去适应或者改变这个世界?

这都是知识分子到了一定层次才会扪心自问的东西。

那个地质学院的大学生有点难以置信的开口:「您……说的是从哲学形态去理解这种贸易?」

懂个屁哲学的让卫东摆手:「不要说得那麽复杂,就是个游戏,没玩过游戏吗,我已经问过你们,要怎麽才能又快又赚的尽可能多贩卖,该你们提问了。」

有个短发的女生看起来就很机灵,把发梢朝耳后别了别:「好,我先试着来,请问一台相机给我们多少钱,卖价……今天是29元对吗?」

让卫东点头:「给到你们是24元,但这个价格……我估计是在镇江交货,剩下需要你们自己解决到平京。」

男生们天然来劲了:「为什麽是镇江,有什麽接头原因吗?」

让卫东拿过小弟包里随时携带的大号交通图册:「从江州到平京有火车,但众所周知火车皮是个超级抢手的紧俏物件,而且我们运照相机也用不到火车皮这样大规模,好了,我们现在开通的主要线路就是朝着镇江发水运,然后有两个帮手在那接货转运到浙州,每天卖四五百台,我不知道你们在平京能不能做到这个规模。」

这就是每天两千到两千五的收益!

七位大学生立刻被铜臭熏得瞪大了眼,有个男生整个脸色都涨红了。

让卫东不动声色的降温:「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游戏规则吗,不要过多考虑收益回报,这仅仅是个游戏,不然你们几个中间很可能会出现某人卷款潜逃,一千,一万,还是十万,就能让你见钱眼开的不惜犯罪,从此走上不归路,错过这原本可以光明正大赚到无数倍的黄金年代!」

真的,让卫东这番话,对狗蛋丶二凤说都没用,甚至对董家姐妹说都很难交流。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却如醍醐灌顶,戴眼镜的那个女生推了推有点厚重的镜框:「您教我们的是心境,要保持这种心境来展开这场金钱游戏,随时能够抽身出来看待自己丶夥伴处于什麽样的状态?」

让卫东心想老子哪想到这麽多,满以为说像个游戏那样你们更容易理解。

但脸上还是高深莫测的点点头:「差不多意思吧,所以现在有点明白了?也许每次是一两个人过去把照相机从镇江背回来,也许你们自己可以去探索从江州到平京的列车货运包裹,来,看这里……」

他又摸出那本列车时刻表,大学生们立刻专注得像是指挥部看作战地图那样围紧。

「江州到平京的火车里程是2550公里,按照这张货运表格,照相机应该属于二类物资,这个距离上每五十公斤是十七块六的运费,我在江州送货上车,你们怎麽在这边接货,又怎麽分包销售?」

「很明显把相机跟包装盒分开运输,到了之后再装起来是个更省体积重量的事情,甚至如果你们够能干,可以在平京本地找家印刷厂更便宜的分摊几千上万个包装盒的成本,让运输成本更低更安全。」

后来被戏称为「全真七子」的老大韩国斌无数次给人描绘过这个场景:「从此以后,这场游戏就再也没有GAME OVE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