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八百里急报!
「丰州八百里急报,闲人闪开!」
「天书院学子季忧建立世家,望州内共知!」
「丰州八百里急报,闲人闪开,天书院学生季忧建立世家———
从清晨签下文书,一直到响午时分,丰州府内有无数帖子被快马寄送而出声音如滚滚惊雷,在街巷间呼啸而过。
有些被送去此地仙门,有的被送去丰州各个州郡县,有的则被送去盛京,马蹄声声,踏破山川寂静,疾驰之间掀起尘沙漫天。
此刻,从玉阳县到夜城,跨越千里,一场决定丰州命运的事件终于落下惟幕。
五大仙庄彻底溃败,仅剩的那些下三境则更无力再战。
而那些未曾去山中围杀季忧的仙庄,此时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看看那一望无际的贫瘠大地上的策马扬鞭,忍不住咬住了牙关。
就如曹劲松所说那般,昨夜没敢出手者,即使心中愤恨交加,但此刻也不敢再出手了。
于是马蹄声如铁骨相击,在丰州大地上传遍千里,震耳欲聋。
此时的丰州玉阳县,惊秋黄叶遍,愁暮碧云深,秋收之后,无数谷子被晒在谷场之中。
方若瑶迈步来到此处之前,忍不住望向了季宅的方向。
她回来已有半月,前几日还能见到季忧,知道他在练什麽联合收割的剑道,
但最近这几日,却已经全然没了对方的音信。
身为前任未婚妻,看着两人自小长大的故土,要说她心中没有惦记,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在此时,她忽然发现一群人正从城外走来,带着凝重的面色朝着牌坊街而去,人越聚越多,仿佛望不到边。
「?」
「这是出了何事?」
方若瑶微微皱眉,随后迈步跟上,随那些人来到了牌坊街,然后就见他们全都涌入了匡家。
此时的院子里,匡诚正在树叶枯黄的树下站着,沉默不语。
而他旁边是城西的阿庆叔,还有他那年事已高的老母。
方若瑶微微一愣,看向阿庆叔的老母,眼神显得有些惊。
因为她前几日便听人说起过,说今年年景十分不好,阿庆叔家里人多,不得已将年迈的老母亲送进了养老阁。
按理来说阿庆叔的母亲如今应该已经被封在了墓中,却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匡家。
「这件事,匡家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错,虽然匡诚在京中做了大官,但也不是我丰州的官,没有道理这麽做,况且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
「扒开养老阁,这是要遭天遣的!」
群情激奋之间,方若瑶红唇微张,忍不住看向了匡诚。
扒养老阁?!
她随即叫来一位农夫,询问了此事,才逐渐了解了众人今日为何会齐聚于匡家。
税奉压榨之下,很多老人没了劳作能力,但却又一直活着,多摊一份税额。
于是养老阁这件事,在丰州一直存在,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习俗了,甚至有些人还会说,父母早死是为后辈积福。
但谁也没有想到,匡诚竟然扛着锄头上山,把人挖了出来。
这件事闹得极大,以至于整个玉阳县都炸开了锅。
有人说税奉马上就要收缴,多一个人便要多摊一份,这多出的一份谁给交?
这世道,便是壮劳力都难以存活,何况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们知道匡诚自小就古道热肠,却不曾想他此番回来却做出如此孩人听闻之事。
最关键的是,这匡诚竟然还拿着自己在京做官的身份,威胁县中所有人,这段时间不许再建养老阁。
这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要知道,税奉收缴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对那些家中还有老人的人而言,简直是要将他们逼向死路。
气氛凝重的匡家宅院之中,匡诚一直凝着眼眸,并未说话。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匡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这些时日以来都是这般凝重的表情。
可他私自拆掉别家的养老阁,还严禁再建,总归是要给人一个说法的,如此不言不语并非是拖下去的良策。
「他在京做了官,我已经管不了他了—
「这几日我一直问他为何要如此行事,他却也一声也不,简直就像是中邪了!」
匡家老太爷将手拍在桌案之上,面色之中皆是怒意,气的胡子都跟着发颤。
而堵在院子里的那群人一见连匡家太爷都不支持自己孙子,立刻便更加激动指责。
乱糟糟的家宅之中,无数嘈杂的声音灌入耳中,但书生仍旧不言不语。
就在此时,玉阳县主城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飞奔及铜锣响彻的声音,瞬间压下了众人喧闹。
听到这个声音,匡诚立刻睁大了眼,随后猛然起身,挤开人群,朝着家外跑去。
围堵在匡宅的众人立刻跟上,乌决决地来到了牌坊街,就见有三人策马进城,呼声响彻。
「丰州八百里急报!」
「天书院学子季忧于丰州建立世家,丰州不再对外来仙庄缴纳供奉!」
「丰州八百里急报!」
「天书院学子季忧在丰州建立世家,丰州不对外来仙庄缴纳供奉!」
话音落下,牌坊街先是寂静一片,随后众声哗然,连方若瑶也忍不住双目圆睁,意识到季忧这几日去了何处。
来时的路上,她其实听过几人讨论关于建立世家之事。
那其中会有何等风险,会有多麽浓重的杀机,她连想像都不敢想像。
可不曾想才半月,他已经是丰州唯一的仙门世家的家主。
方若瑶出神了许久,忽然就看到父亲正穿着官服慌张不已地跑出府外,毕恭毕敬地接下来这份来自丰州府的传讯,随后转头看向人群之中的她,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四年前,也是在这条街上,大概也是这般众人围观之下。
他们方家带着一众家仆,手握棍棒,在不远处那家医馆之中,逼他签下了退婚书。
此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匡诚,就如同看向了季忧。
因为他们两人,本就是差不多的少年,做着差不多的事情。
「成了—」
「真不愧是你啊,季兄—
匡诚两袖清风,忍不住默默地叻念了一声与此同时,更加详细的消息已经随着别宗行走的迅速离开,被散播到了其他八州。
这等速度,其实远比丰州府的八百里急报还要快上许多。
「季忧建立了世家。」
「不是打起来了?」
「打完了,全都死了——」
「曹劲松与裴如意得季忧灵剑相助,苦撑四人,季忧将战场拉开,试杀融道境....
「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白袍已经被染成了血色—」
「楚河当初与他秋斗虽然是双手尽断,无法再战,但其实输的不冤——
立秋第六日,楚河战败归家,此后外界对此事一直都议论纷纷。
在惊叹的声音之中,便总有些不同的意见。
就好像一堆赞美之中总会蹦哒出几句批评,角度刁钻地指责着,以不合群彰显着自己的独特。
于是就有人说,第一场秋斗之时,那楚家次子应是保存了实力,还有后招要留到第二场,甚至第三场。
但季忧十分警惕千年世家的底蕴,于是便利用了这般心态,在第一场时就狠断其手,没有给他使出全力的机会。
要不然这秋斗结果,还真不一定谁胜谁负。
世间传闻总是这样,站位不同便总会有不同的看法。
但此刻,那些看法无论真假,在此时夜城山一夜的结果之后都不重要了。
五大仙庄二十三人身死,包括五位融道境,无一生还。
季忧从玉阳县出发,顺利抵达丰州府,签下文书。
太元初年八月,税奉收缴之前,丰州第一个本土世家建立。
白如龙丶班阳舒和温正心昨天一夜未眠,一直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丰州那边的传讯,一颗心七上八下。
如龙仙帝就连去剑林看臀儿的心情都没了,展现出自出生以来未曾有过的凝重表情。
他们身处盛京,望不到那满是黄土塬的丰州。
尤其是和谈与开战之间来的太快,根本就令人无暇反应。
此刻听说季忧已经签下了世家文书,他们都坐在季忧在外院的那栋院子里望向了万里云天。
坏了,真的要付费上班了。
而院中则有大部分的女修,如陆清秋丶娄思怡,脑海中则浮现出那男子曾刻在她们心中最为深刻的样子。
然后她们为脑中的他换上一身血衣,代入那杀气盎然的夜色之中,脑补出试杀融道的一剑,粉唇轻咬着,忍不住想要珠胎暗结。
但此时掌事院,以及部分内院弟子则更关注另一件事,这件事来自于院中丰州行走所描绘出的细节。
「那季忧杀掉十八名通玄,随后继续往前,便遭遇了两名融道境的追捕,一人用刀,一人握钢鞭。」
「三次,不应该是四次。」
「反正我看到的是四次,但也有可能是五次丶六次。」
「总之,那使刀的庄主和使钢鞭的庄主,好几次都要击中季忧,最后兵刃却忽然偏转,似是被何物所阻,无法准确落下,不然季忧或会身受重伤也说不定。」
掌事院三位掌事听过弟子汇报到这一句的时候,然了许久,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而那弟子随后所说的话,他们就已经听不清了。
同时在天书院内院,何灵秀等一众曾前往外院观看秋斗的人也是听到了这一句,双眸渐渐睁大。
兵刃忽然偏转,似是被何物所阻。
这种描述于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光是脑补就知道,那一幕像极了楚河所用的,楚家用以传代的【浑天术法】
这怎麽可能?!
而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还远远不止是青云天下一众修仙者对其斩杀融道境的震惊,以及各种细节所带给人的难以置信。
同时出现的,还有无数丛生的恶意。
响午时分,日光高照的内院之中,一群弟子正在闲聊此事,被一位从长生殿而来的教习迎面呵斥半个时辰。
也是在内院之中,紫竹禅林之中也有教习痛骂那新入院学子当真是的狼子野心。
青云天下,人族千年,世家丶仙宗丶仙庄,在姻亲丶血缘的关系之下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