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刘晔点头。
曹睿接着问道:「陈司徒处可有最新战况传来?」
刘晔这下摇头了:「禀陛下,许昌所知的消息,只是陈司徒带兵南下,蒋刺史率众修城,尚未有更新的消息传来。」
说罢,刘晔又补了一句:「扬州之事未知,但臣想来,陈司徒他们应能将此事办得利落。」
曹睿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背手向外走去,站在廊道上仰头看着天上云色,并不多言。
满宠与刘晔二人对视一眼,也起身跟上,一左一右站到了皇帝身侧。
曹睿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刘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启禀陛下,徐元直人在樊城,看得比我们在许昌,看得要更近一些。或许,不若听听徐元直的建议?」
曹睿斜眼看向刘晔:「前几日让徐庶攻淯口的是你,今日要朕听徐庶之言的也是你。刘卿到底是攻,还是不攻?」
听闻皇帝如此发问,刘晔也正色回应道:
「陛下,臣前几日称应攻淯口,是从中枢大局出发,拔除淯口坞对大魏有益无害,理应速速攻之。」
「臣今日称不应攻,并非有感于徐元直荆州丶扬州呼应之语,而是听了徐元直担忧伤亡之语。臣不在樊城,陛下也不在樊城,只有徐元直在。他既然能说此事,想必对吴军战意也有过评估,否则不敢虚言。」
整体评价下来,负责枢密院的刘晔,态度是非常务实的,出发点也是实事求是。
相比下来,倒是满宠显得有些急迫和情绪化了。
曹睿又接着看向满宠:「方才刘卿之言,满将军也听到了。可还坚持方才之语?」
满宠拱手应道:「陛下信徐元直,刘右监也信徐元直。臣并非不信此人,而是因为徐元直虽通军略,此前却从未独自领过重兵,更是没担任过一方主帅,指挥数万之人作战。」
「身为谋臣指点军略,与身为主帅亲自指挥,视角和感受都是截然不同的。三万多步卒,其中又有一万武卫营,以臣观之,足以横行汉水以北了。」
「徐元直坐守有他的道理,臣也有臣的道理。臣只怕他初领大兵,不知该如何打这一仗了。」
曹睿不动声色:「那满将军以为,朕该如何与徐元直说?」
满宠道:「徐元直为樊城主将,臣明白要信重此人的道理。但陛下信他归信他,可还是要催促一二,命其出力的。统兵作战,哪能因为怕损伤兵力,就坐等扬州解围呢?」
「这样好了。」满宠道:「许昌兵多,臣以为当增其兵以安其心,使徐元直尽速攻之。从许昌至樊城六百里,行军十日可至,命其十日后发动总攻,理应妥当。」
曹睿点了点头,又闭口不言,继续望天了。
身为皇帝,很多时候都要面临这种两难丶并无正确答案的决策过程。
刘晔多智,但此人的一个缺点,就是往往难以坚持立场,会被其认为更正确的结果,而显得摇摆了起来,有些过于审时度势之感。
满宠为人刚正,做事的风格也是一样。在他看来,汉水以北的淯口坞必须要拔除,必须要给襄阳守军以信心,强攻才是正道。
二人的区别十分分明,各有长短。
究竟是充分信任徐庶,相信陈群在扬州的压迫会让孙权回军的假设,还是相信满宠的决断,命其速攻呢?
终究还是要选择一项的。
曹睿转头看向刘晔,缓缓说道:「若是从许昌派出军队,该调哪支军队更好?」
由于大魏这几年一直取胜,曹睿从心底里还是相信进攻更胜于等待的。
胜者和败者的心态是不同的,皇帝这个职业也不能免俗,胜了一次丶两次丶三次,第四次也自然会相信取胜。
曹睿选择了满宠的计策,却向刘晔询问该派哪支军队。
刘晔想了一想,拱手说道:「禀陛下,眼下洛阳左近的军队,有中军骁卫营的步卒万人丶中军羽林左军的万骑丶中领军营和五校尉营的万骑丶辽东兵一万步骑,以及三千匈奴轻骑。」
「陛下,从许昌到樊城六百里的距离,诸军又都是刚刚返回洛阳,不若让更早到此的骁卫前去?」
曹睿想了一想,却否决道:「不妥,徐庶差的不是步卒,再多步卒也施展不开,骑卒理应更好。」
「这样吧,朕将仲恭的中领军营,和匈奴三千轻骑,派往樊城,你们觉得如何?」